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枝叶间隙有鸟雀栖息啾啁，婉转啼鸣，林渊从未叫人驱赶，因而每到清晨便被鸟儿清脆声音唤醒。他又与罗芳蕤相拥而眠，说来还有点惭愧，嘴上讲着“不会沉湎美色”，实际罗芳蕤一卖乖撒娇便想抱她，好在林渊不会因此耽误朝政要事。

他在于义服饰下穿上朝服，前往宣政殿上朝，言及对探花王睿颇有兴致，要他入宫面圣。临近中午，早朝结束，他又想起好久没看太后，托着轿辇的内侍转了个弯，去往慈宁宫。

林渊离开轿辇，尚未进门，便听一阵欢快笑语，他眉头略微挑了一下，双手负于背后，走入殿中。伴随内侍“皇上驾到——”的唱名之声，屋内欢笑一时戛然而止，宫婢侍女纷纷垂首施礼，林渊抬脚跨过门槛，这才见到身穿浅蓝长衫的葛恬。

她正陪在太后身边，此刻她弯膝施礼，谦恭道：“圣上金安，臣女葛恬见过圣上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林渊不甚在意，掠过她看向太后，合袖微微弯腰，“母后万福，儿臣今日来看您啦。”

年纪渐长的太后身穿深色裙衫，外罩一条浅紫氅衣，正笑吟吟地瞅他：“皇上来得突然，瞧把葛姑娘吓得，今日哀家已吃过了膳食，没你的份了。”

“儿臣这些日子忙，没来看母后，是儿臣的不是。”林渊笑着坐到太后斜倚的低矮案几另一边，“这不，儿臣今日忙完了不是就立刻来看您了，在外头听母后笑得开心，儿臣也松了口气。”

“还不是葛姑娘敬重哀家，来同哀家聊天说话？有这般可人的女孩儿在，哀家不高兴也难呢。”

太后不吝夸赞，葛恬闻言微微垂首，脸颊染上晕红。

既然谈到葛恬，林渊顺便就端详了她片刻，见她眉目之间尚存稚气，却是肤如酥酪，眼尾下垂，的确已经张开许多，从孩童懵懂中显出一丝女性柔美，只是现在他已有了罗芳蕤，艳如桃李的女人完全压过少女的天真青涩，便没甚么惊艳感觉，只是微微颔首。

“葛铮的女儿自然是好的，母后喜欢就多留她在这。”

林渊笑了笑，又转头对葛恬道，“你不必紧张，朕又不吃人，太后高兴朕自然也心里欢喜，有你陪伴太后心里也不寂寞，你做得不错，想要什么赏？”

葛恬也没真傻乎乎到张嘴讨赏，只推说是分内之事，一切都是太后仁爱。

她不说，太后却开了口：“要哀家想，葛姑娘和哀家也没甚么亲属，陪不了一辈子。哀家倒想留她在宫内，只怕陛下不肯。”

太后和林渊关系亲密，说话自然也少了许多委婉含蓄，林渊一听就知道，这是在暗示他迎娶葛恬，又或者还带了点对罗芳蕤的不满，毕竟自从承恩，罗芳蕤就天天腻着林渊，想方设法地和他行云雨之事，明显食髓知味了。林渊知道罗芳蕤就是喜欢自己抱她，男人有欲|望就不准女人也有了么？这事再正常不过，他又不是真的十二岁少年，就凭罗芳蕤这个弱女子还榨不干他。

但想必太后这做婆婆的就对腻着儿子的女人不太满意了，罗芳又蕤美貌惊人，脸蛋尖尖，很有种狐媚相，太后大约心里也在后悔，为什么要让她做林渊开蒙的人，可是顾忌林渊的面子，不能直说，只好迂回。此时此刻，身边孝顺天真又姿态端庄的葛恬自然就入了她的眼。

家室清贵却权利不大，不会有外戚作乱，年纪与林渊仿佛还讨人喜欢，和太皇太后有亲戚又怎么了？太皇太后的娘家早死了个干净，葛恬这类勉强在五服的又不会碍事。她每个月在皇宫呆七天，除了皇帝，她也不能嫁给其他人了。

……我是不是没有告诉太后，其实心里早把她当自己老婆了？

林渊腹诽，他不觉得有甚么不好，小孩子才做选择，大人我全都要，罗芳蕤那性格让她当皇后？怎么可能，她这辈子顶天了是个宠妃，就凭她有个野心勃勃的哥哥，林渊都不会让她做皇后，更别提她还三分钟热度，学什么都懒懒散散的。

葛恬就不错，她这段时间的行动逃不出林渊的耳目，的确符合一个贵女应有的端庄淑雅，更何况她还喜欢射箭——热爱运动的少女没有坏蛋！

“母后说笑了，儿子岂会阻拦？”林渊笑道，“葛姑娘孝顺宽仁，儿子也觉得不错。”

太后轻轻一点林渊便接受到她的想法，和干脆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让人心情愉快，太后眉目舒展，知道林渊这是答应了，笑着给他叫了一壶茶。

“皇上忙于朝政却也要劳逸结合，莫要因小失大，让身子受苦啊……”

解下来的时间，她与林渊聊了几句体己话，虽然她知道林渊身体健壮，但承运帝的病弱实在让人不能不印象深刻，太后着实是有些杯弓蛇影，对林渊的健康极为关心。

林渊被絮絮叨叨地问候着，脸上没显出丝毫不耐之色，太后年纪轻轻就入慈宁宫，这种寂寞和孤苦林渊想象不到，但那一定不怎么好受。他倒是不怎么在乎太皇太后，可太后对他一直很好，林渊觉得在她活着时对她好些很正常。

他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！孝道是必须的！

聊了片刻，太后道：“这时候哀家也要午休了，皇上也歇歇更好。”

“儿臣晓得了，恭送母后。”林渊起身相送，葛恬也随之弯膝施礼，太后摆了摆手，墨韵搀扶着她离开了正殿。林渊目送她身影远去，转头对葛恬道：“你平日里做甚么消磨时间？”

没想到年轻的帝王会搭话询问，葛恬微微一怔，而后轻声道：“臣女平日与太后娘娘下棋解闷。”

“棋盘呢？端上来吧，朕同你手谈一局。”

既然决定了她日后的地位，林渊也不啰嗦犹豫，当即决定现下与她联络下感情，不然过段时间他又把这事抛到脑后，那也太不给太后面子了。

“……是。”葛恬轻轻咬了下嘴唇。

两人到慈宁宫院子中，院内种植着一颗繁花似锦的大树，树冠分叉极多，犹如华盖，花瓣浅红，尚未彻底退去，仍有少许挂在枝头，摇摇欲坠。树下摆放着石墩石座，相对而立，宫婢将棋盘棋子放置在石桌之上，花开近败，香气愈发馥郁，林渊左手一撩秋香色常服的下摆，施施然坐定在石墩之上，脊背笔直，双目湛然，面若冠玉，手脚修长。

葛恬压抑碰碰狂跳的心脏，坐在另一边，执起白子。

“我让你四子。”

林渊颇有风度，微笑中又夹杂两分自负之意。葛恬也没推脱，四子占据四角：“陛下，请。”

——两人开始对弈。

他们下棋速度颇为迅速，往往一个刚刚落子，另一个便不假思索般随之落子，从最左侧到最右侧，黑子如盘龙，白子如山岳，黑龙盘卧山岳之间，头颅高昂，张扬欲飞，山岳以落石、飞鸟、白云阻碍。黑龙闪避落石，撞碎山岳，头角峥嵘，山岳却蔓延出无数柔韧枝桠，编织为一张大网，尝试将黑龙束缚，黑龙撕咬网络，腾然跃起，鳞片散落如雨，鲜血横流，却终究还是突破了大网，天高广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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